翩翩起舞，甩袖婀娜。柔把绣扇，遮面半分。轻推石碾，点茶成沫。细看美人把玩，颇觉有感。“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影视剧《梦华录》中赵盼儿与东京茶楼老板斗茶的情节火爆出圈，其中那一段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舞蹈令观众仿佛踏进宋朝文化的大门，在门打开的那一刻，观众们被曾经的盛世所惊艳，人们对其中点茶与茶百戏的关注也由此上涨。在此期间有人对点茶，斗茶与茶百戏产生了些许疑问，甚至引发了讨论：何为点茶？又何为斗茶？点茶是不是茶百戏？
我认为点茶是利用各种茶具对茶叶进行诸多操作的行为，而斗茶所谓的“斗”，便是指两个及以上的人展示其点茶的技艺，然后观众评判，以决一胜负。点茶是斗茶的基础，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在蔡襄的《茶录》中对点茶如此描述：“钞茶一钱匕，先注汤调令级匀，又添注之，环回击拂，汤上盏可四分则止。”从这里的“级”与“环回击拂”便可知点茶的要义。若是轻扫，便如无力的游丝，触不动一丝涟漪；若是太胡搅蛮缠，又便像那捣乱的杂草，东倒西歪毫无美感。回想剧中赵盼儿拿着名为“茶筅”的点茶器具，全神贯注地对茶碗中的茶汤进行回扫，便可知点茶不仅是技艺的比拼，也更是一场耐力的较量。
王晓华在《宋代斗茶艺术与民俗文化研究》一文中对“斗茶”的内涵做出了更丰富的阐述：“斗茶的含义分为两种，一种广义的斗茶，是一种文化现象。它既包括茶叶本身，还指与茶相关的所有文化活动；狭义的斗茶仅仅是指经过特定工艺加工制造的茶叶种类，如‘白茶’‘乌龙茶’‘贡茶’等。”知道含义后，还是会有人忍不住：斗茶究竟“斗”的是什么呢？《茶录》中有道：“视面色鲜白，著盏无水痕为绝佳。建安斗试，以水痕先者为负，耐久者为胜。”由此看出，茶汤上的花不仅要白，而且紧贴茶盏不露水痕，越持久越好。其实宋代士大夫们对白汤花可谓是情有独钟，我便由此想到苏轼的“雪沫乳花浮午盏”，抑或“汤发云腴酽白,盏浮花乳轻圆”。在那“茶为饮国之举”的年代，推杯换盏，把茶为欢，着墨舞书，人间有味，不过求此清欢，可谓浪漫至极。
而茶百戏与以上两者有相似之处，但又有区别，并且点茶也绝不等于茶百戏，古籍中对茶百戏的介绍其实颇少，陶榖《清异录》中《茗荈》中有写道：“近世有下汤运匕，别施妙诀，使汤纹水脉成物象者，禽兽虫鱼花草之属，纤巧如画，但须臾及就散灭。此茶之变也。”其实古籍中茶百戏的作画仅仅是在“无色”的茶汤上作画，而不是在“鲜白”的茶汤上作画，而且茶百戏中的汤花持续时间并不长，所谓“须臾散灭”，片刻就消失了。
我曾畅想自己走入清明上河图中，或踮着脚扒拉在勾栏上看看里面的“古代现场直播”,或钻入街边人群听听“古代脱口秀”，看看在小桥流水，喝着茶饮、吃着果子的饮食男女们，赶着马的、撑着华盖的、撑着船帆的??有阡陌交通，也有车水马龙；有千帆点点，亦有彩舫越尽。若置身其中，再小斟一盏淡茶，岂不美哉？
（文/法学院2022级李雨萱）
